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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期小白兔通訊|專訪

 

格格不入,顯然樂隊主唱阿琺專訪

 
訪問、撰稿|葉宛青    攝影|桑道仁    服裝提供|溫慶珠

 

在看到顯然樂隊表演之前,早聽過與他們相關的各種傳說,先入為主地想像女主唱阿琺是盛氣凌人的跩女,但很可惜,實際上並非如此。精緻五官,嬌小身材,投入在演唱時,頗有女伶架式,但阿琺在舞台上和觀眾聊天時,卻不是那麼地居高臨下,她和群眾有很好的連結,互動自然。對自己的思想與話語充滿自信,在台上說出來的全是信手拈來,而非徹夜備稿的演說;她非常擅長將隨手拈來的話語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迴旋的姿態可以刺中痛點,但不致於太傷害聽眾。

除了言語的精確度之外,阿琺在舞台上的魅力展現在收放自如的演唱,若只是因為YOUTUBE上的厭世神曲〈低賤的人〉而發現顯然樂隊,可能會揣摩阿琺的一種樣貌,但看到阿琺駕馭台灣設計師溫慶珠的秋冬新裝,原本雍容貴氣的設計,穿在她身上卻展現了無懼的野性或殺氣,也讓人看見她有稜有角、多面相的內在。


歌詞不是文學,小情小愛的,激不起聽眾共鳴


不論是歌詞、臉書自介,歌名,都經常可以看到阿琺的負面書寫,讓人有點在意。

2018年三月,他們即將推出樂隊的第一張專輯,標題也是斗大的負面書寫《我最討厭搖滾樂》。被問到那究竟是哪種討厭?「這語態很像是『我很愛你,你也很愛我,結果你卻跟我分手而且不跟我講為什麼,那我就會對全世界宣稱我最討厭你了』」原來討厭是那種語境,自己太在乎,但對方的回應卻遠遠不如預期。

再細看歌詞,就會發現阿琺的書寫很有劇場感,經常有敍事觀點的切換,先像旁白一樣全知角度敍事再切換成主角的第一人稱觀點。「我覺得要演一下主角再當旁白比較有說服力,一直旁白好像很奇怪,但是也不能一直當主角。」「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意識到但好像要演一下而且要演得很好,一直旁白沒辦法感動人。」阿琺說她高中、大學時的創作大都是第一人稱,小情小愛的,激不起聽眾共鳴。〈新美街〉〈他說他想看我剪短頭髮〉就是這種第一人稱散文式書寫,搭配相對鬆軟的編曲,別有一番內心晃動的浪漫感性。

聊到歌詞,阿琺看待自己歌詞的態度則是偏向自然就好,不多做解釋「歌詞有些我也不太確定寫得時候我在寫什麼,我覺得這是我們教育的一大問題,為什麼寫了一些東西它就一定要象徵什麼?可以沒有象徵,僅是本身的內在邏輯。我覺得不要這樣歸納式地看歌詞,搖滾樂有時候只是在旋律和節奏中,想到一句話,就只是那句話,它不是什麼文學。」但另一方面,她也認為顯然的音樂「很吃語言」,如果不能了解歌詞就不會覺得這樣的音樂特別突出,所以顯然的海外市場應該就是以中國為主。


Gallagher,Oasis綠洲合唱團是救贖

阿琺的個人臉書有個姓氏Gallagher,疑,這是不是自冠夫姓啊?


阿琺笑了,她說Oasis是她最早聽搖滾樂的起源。搖滾樂對阿琺來說,是一種救贖,來自家教甚嚴的教師家庭:國小時,阿琺不能和其他同齡的同學一樣看卡通、聽流行歌、背周星馳的台詞,在文化上處於與世隔絕的狀態。

上了國中她唸音樂班,想要跟其他比較酷的女同學一樣穿短襪、縮短裙子長度,本來覺得一切都很好,卻因為別了好看的黃色髮帶,成為被冷落排擠的一個,但Oasis解救了她,說到Oasis,她很感性地說:「我一直很感謝他們都沒有自殺,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事,還一直在努力做音樂,我真的超感謝他們。」Oasis帶給她的救贖,她相信也能拯救別人。

「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阻止我這種人出現。我比較中二一點,我覺得這世界就是一個遊戲,我是主角,所以這世界當然就是為了讓我覺得很困難而設計。」「我也不算厭世吧,我覺得我是硬要說是蠻積極的啊!世界就是一個遊戲,這世界就是為了阻止我出現,那我就偏要出現吶!!!我就是一定要破關,活著是不斷破關的過程!!」「我常常覺得人死了以後也就是一個GAMEOVER然後拿著一個搖桿,大概就這樣吧?」覺得活著好困難,內心又不斷湧現力量,小小聲提醒著:堅持住,好好活下去。

躁鬱之心與馬男波傑克的迴圈

「我們家一直都有躁鬱症的遺傳,我爸、所有的姑姑、還有很多表哥表姐,我爸那一邊的幾乎都有;我們家是我有,我妹沒有。」躁的時候人家看你就是很積極很努力,很正向,鬱的時候它會先癱瘓你的連外能力,你會不想出門,不想看到朋友,原本安排好的聚會在前一個小時全部取消,那時候就連起床喝一口水都是困難的。

它的兩極如果調合得很好那就是一個正常人,但是如果你年紀越來越大沒有控制好,那就很像魔法; 躁的時候會超努力超積極超正向,做越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然後你把這魔法用完就咻~昏倒。阿琺把躁鬱症的過程寫成專輯歌曲,〈下一次想死的時候要第一個告訴你〉。她以坦率平實的口吻述說自己經歷的艱熬,阿琺抗拒絕用化學藥物控制躁鬱,把精神方面的高低落差變成作品。

這個極度辛苦的內心去年看了Netflix動畫馬男波傑克(BoJack Horseman) :「每個角色都有一部份的自己,我覺得這件事蠻有趣蠻吸引我,我覺得它不是那種傳統的故事設定有個主角,每個人都像是個迴圈,轉盤的感覺」是低自尊帶來的自由與解放嗎?

另外還有一個很波傑克式的故事,是阿琺辦過一場奇怪而且反應熱烈的活動:「說慘事比賽」。在她打工的展演空間舉行這個比賽,讓參加者來講自己最慘的經歷。

無限暢飲的慘事比賽

那天的參賽者可以無限暢飲:「那天就看到很多奇妙的人,因為酒吧就是一個異質空間,每一個人這樣說故事的時候,可以接觸自身群體之外的各種人,看到很多不同階級或不同群體的人,然後覺得哇!原來有這樣耶,原來有人真的這麼慘……。比賽的第一名有獎金,參與的人很多。看到大家這麼期待聽別人講慘事,而且大家真的很慘,但後來我就在想這樣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因為最後要選出最慘的慘事的時候,就會看到那些真正超慘的故事,都沒有人選,大家都選那些好笑的故事。」

「其實我不想輕輕放下,但這是娛樂的義務,你可以展示悲傷,但最後要讓它昇華,假的昇華也很好;這是娛樂。像一部電影,你要給個交待,不然人家看了你的東西更絕望,我覺得這就是不合格的娛樂。」


當創作不再是目的,新世代的樂團,對於自身和觀眾的關係也有更進一步的想像,阿琺想像創作樂團能帶給世界的「娛樂」,也必然會隨著他們專輯的發行一一被實踐,這對台灣的獨立搖滾也是一種新的能量。阿琺認為娛樂的本質是要讓大家歡呼,而不是做自己,她的想像力和執行力一樣飽滿,除了顯然樂隊的各種行銷企畫,她也辦了小型音樂節旗鼓祭。訪談中她經常提到創作者「為了賺錢」,把音樂和所有美好的事物砸爛然後用它的碎片來賣錢,批評商業化的過程是件很糟糕事,但是這個世界一直在這麼做,但是問到如果顯然的專輯賣得好,她的回答非常乾脆:「那就爽賺錢!」所謂的娛樂本質,在這樣的世代,這樣的覺悟,其實很令人期待。


阿琺快速問答

K 有網友說你的演唱有京劇成份在裡面,你怎麼回應呢?
A 我國小不能看電視和卡通,也不能聽流行歌。我們家有很多西藏新疆的女歌手的音樂,那是我最早認識的很厲害的女歌手,會深深植入腦海,要 然就是因為我是外星人,兩種應該都有關,我也不知道。
K 有人說你的咬字有點中國腔?
A 那當然聽那些中國女歌手就會中國腔,跟聽什麼有關啊!你們這些人聲音沒特色就是因為你們聽得都跟大家一樣。
K 那你應該要感謝你爸媽?
A 我現在蠻感謝他們但以前不能接受(笑)。
K 大家都在背周星馳的台詞你卻聽了一些特別的音樂?
A 還有很多佛經,我媽是佛教徒,很多佛經,我覺得好聽也會一直聽
K 跟大家推薦你喜歡的佛經?
A我很喜歡薩頂頂,可是薩頂頂也不能算是佛經,因為放psytrance的DJ也會放薩頂頂。
K 有更佛一點的嗎?
A 央金拉姆那種的

A 同學普遍會說我覺得在外面玩樂團好像很了不起……
K 那你覺得呢?
A 我覺得我很厲害對啊,我在外面玩樂團,比你們厲害多了- 這樣啊!
K 我可以寫嗎?
A可以啊,我比你們厲害啊,你們又沒有玩樂團,不然去做點什麼來說嘴啊!

K 可以跟大家拜個早年嗎?
A 這世界是個遊戲,祝大家都可以成功破關,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可以等級越來越高,還有撿到好裝備!
K 你常玩到遊戲結束?
A 我從來沒有玩過遊戲。
K你都在騙我?吼吼吼..
A 我不想玩遊戲,因為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最大的遊戲,我己經在玩一個這麼難玩的遊戲,我為什麼要在遊戲裡玩遊戲?


後記

或許是搖滾樂的反叛本質使然,自1980台灣第民主化逐漸開展,獨立音樂場景的發展也風起雲湧,1995年音樂季開始南春北野(編按:墾丁春天吶喊、台北野台開唱)截然不同的發展路徑,獨立創作是最大的共識,時至今日,可以說台灣樂團的最大公約數對焦在「政治歸音樂,音樂歸政治」的濁水溪公社。在歷經兩次政黨輪替,台灣獨立搖滾的基本架構確立,祟尚「本土化」、「看棒球」的同溫層使台語歌詞、社會關懷成為樂團心照不宣的充份必要條件,台灣獨立搖滾音樂特徵建立在直覺性的曲式結構、口語化的歌詞,純真浪漫的原創精神,這的確呼應了90 年代的另類搖滾精神,但在聽眾感受共鳴共感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我們同溫層的意識實質削弱了各種台灣搖滾樂的可能雜音。

當1980後出生的「天然獨」成為好奇嚐鮮的世代之耳,從萬能青年旅店、宋冬野,「天然獨」們默默擁抱起另一種精心製作的激情,是文謅謅的情境書寫、是貼合了旋律搭出來掏心挖肺的嘶吼、無論如何不允許直覺進行的結構,繃出陡峭戲劇感的搖滾樂,也就是所謂的「中國腔」。

這些壯麗的「中國腔」元素被內化成台灣版本之後,歌詞的聲韻與旋律貼合度降低,批判性提升,被稱之為「厭世」。草東沒有派對是顯著的例子,讓年輕樂迷覺得唱出自己的心聲,老王樂隊也有同樣特質。

而顯然樂隊是後起之秀,打開顯然樂隊粉絲專頁的自介,一瞬間就能看到一堆「嫑嫑的」簡直有些淘氣;「厭世」成為年輕人普遍共通的語言也成為了一個標籤,顯然樂隊主唱阿琺顯然也不太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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