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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期小白兔通訊|專訪

 

大家一直都誤會她了

她真的不是個怪女孩

專訪——王若琳

 

採訪、撰文|小樹    攝影|Adams Chang Photography

 

以下簡稱王若琳為王,小樹為樹

 

你以為她的歌曲很怪 人家會(合)寫偶像歌呢

樹|如果硬要用台灣流行音樂產業來看你的話,你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存在,其實我覺得很多人都還沒有找到可以理解你的方式,你跟這個產業有奇特的連結,比方說你被邀請去參加過創作營,在裡面你寫了一些歌,但那些歌並沒有如你所願的賣掉,於是它們後來變成一張EP……

王|《火腿》

樹|對,當時參加創作營的狀態是什麼?

王|就是覺得新鮮吧。

樹|那個創作營的邀請就是直接發來找你,說希望你可以參加嗎,還是你自己報名?

王|第一次應該是他們特地找藝人跟不是藝人的創作者,然後芬蘭的那一次就去,我爸也被找去當A&R,就是創作營他會分成幾個參加的角色,就是有寫手跟A&R,A&R就是要跟寫手說「喔我們現在有什麼藝人即將發片,在找什麼樣的歌」,然後請寫手發揮。

樹|可是那次是要幫日本少女團體寫歌。

王|芬蘭那次主要是給韓國,那個時候有日本的也有韓國的代表,然後我爸就台灣,但我是被分配到韓國,後來因為那樣我就認識了韓國的publisher,他在韓國辦創作營的時候就問我要不要過去,《火腿》的歌都是在韓國寫的。

樹|然後是為了少女團體而寫的對不對?

王|那時候在韓國認識的製作人也是跟我一起做《Bob Music》的

樹|我覺得這件事情彰顯了,第一是在產業裡你的創作是很有價值的,雖然一般的流行市場可能會覺得「這個歌我不知道怎麼理解」,可是在創作營的時候他對產業是有點意義的,你當時真的很希望這些歌能順利賣掉嗎?

王|我只是很興奮,然後也很喜歡這些作品,當然希望有人可以用他,然後發揮在那個少女偶像世界裡,但這件事沒有發生。

樹|其實你現在回去聽就是,因為那是一年前兩年前的作品。

王|兩年前,但是寫的時候是2014年。

樹|喔就更早一點,其實那些歌聽起來滿歡樂的阿,我還記得其中一首歌叫〈Teenage Girl Patrol〉。

王|因為對方好像有提到Katy Perry做參考,講到Katy Perry,那就要有點色色的......

 

 

你以為她的暱稱很怪 人家可是很有態度的

樹|你有很多奇妙的暱稱,比方說你現在臉書的粉絲頁叫Chicken Joanna,之前叫大便貓。

王|之前沒有叫大便貓啦,it was just like a funny name。

樹|這些名字都是從你生活裡長出來的角色嗎,還是你覺得「嗯現在我要扮演誰我要弄一個這樣的名字」。

王|大便貓對我來說是一個比較歡樂好笑的,但同時他也是一個fuck you。

樹|因為大便貓引起非常大的轟動阿,大概是兩三年前,但現在不用了?

王|對現在不用了。

樹|這個角色現在已經退場了。

王|我覺得他已經發揮他要發揮的功能了

 

你以為她的人也很怪 人家可是電玩高手呢

樹|我們從你音樂裡頭可以慢慢摸出一個脈絡,也是你自己在之前有些訪談裡有提到,就是你跟電玩的關係。你現在都玩什麼?

王|我現在已經很少玩那種很花時間的遊戲了,我上一個玩的是我妹推薦的,但我也沒有全破,叫《二之國》,是蓋自己的王國的遊戲,然後要賺很多錢。

樹|真的可以賺得到錢?

王|沒有沒有,是在遊戲裡面要賺很多錢,開拓王國,然後在那之前玩的是Fallout,我也沒有玩完,我發覺我現在已經沒有耐性玩完那種很長的遊戲,以前就會很有興致的把他玩完,現在就連Fallout我這麼喜歡的遊戲,有啦我有玩到結局可是還有一些side quest(支線任務)沒有玩。

樹|所以你現在耐心消失是因為有別的興趣嗎?

王|不是別的興趣,就是沒有那個耐心。

樹|因為你的遊戲經驗很豐富,而且你還開過遊戲直播耶,然後就得到了一些阿宅們的認同「哇Joanna真的是一個很酷的女生,他居然會開這個等等等」。

王|我不知道耶,我喜歡做好笑的事情,那個時候我開直播的遊戲是人中之龍,我還有叫我妹一起看,因為妹妹看的話我可以比較放鬆。

樹|所以就是在你整個身為一個音樂公眾人物的世界裡頭,其實你有一些東西是意外得到的,這些事情反而贏到了一群本來不是你歌受眾的人,然後對你產生了極大的認可,哇這女生很酷。而且你看你的YouTube底下留言大概都是這一路的人,就他們可能對於這個世界不那麼滿意,格格不入,主流的東西看起來很無聊,但是他們在你身上找到了投射,「你看有一個這麼酷的女生想的跟我們是一樣的玩的跟我們是一樣的」這件事情。

王|我覺得的確如果我做我喜歡做的事情,我是屬於某一個群眾的,可能是這個時間長大的,或者剛好聽這些東西或看這些東西,反正就是被流行文化這樣影響的群眾,所以我做這些東西都是依照我喜歡的,讓我開心地或是吸引我的,就會自然而然的會有跟我一樣這樣成長的人聚集。

 

 

你以為她的封面也很怪 人家製作可是處心積慮呢

樹|大家看到這張新專輯的封面的時候一定在想「嗯?你果然還有很多奇怪的招數」可是對你來說這些不是奇怪的招數,純粹只是因為這樣呈現很有趣而已。

王|有時候不一定只是有趣,對我來說概念上他很合理,對我來說這個封面訴說了這張專輯說故事的角色之一啦。

樹|新專輯也是一個充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幽默感的作品,這幽默感對別人來說可能很奇怪,但對你來說是很正常的,因為這是你的personality。在新專輯裡頭,你找了一個製作人我們可能得稍微去查才會知道的人,這個是你在LA的朋友嗎?

王|我之前有跟一個在LA的朋友Roger Joseph Manning Jr.合作很多次,然後這次我本來想找他來製作,我想做一張pop punk、classic pop的專輯,然後他很忙,但他可以推薦一個專門做pop punk的人,因為我很想做一個很LA sound的東西,就是這張專輯我還是想做有一點點青少年。

樹|就是有點indie rock,不是那麼重的,聽起來年輕一點的。

王|少年的……

樹|憤怒?

王|憤怒跟EMO,總之他就推薦了這個Linus of Hollywood,Linus以前也跟Roger一起巡迴過。

樹|我有找了一下,他們的MV也是看起來神經神經的。

王|就有點搞笑這樣,然後就找他,我那時候也找了住在台灣的美國人Andrew Page彈keyboard。

樹|難怪我就想說這個人好難查。

王|我們那個時候也沒有演出,就是朋友介紹他,就是我的怪叔叔的團的鼓手Chuck。

樹|就是前一張專輯的團。

王|對但是我們還是一起巡演。那個uncle Chuck就跟我說你一定要認識這個Andrew,他就是一個瘋子,而且他很厲害,我就想說,因為我跟Chuck很好,那他推薦給我代表一定有可循之處,後來我跟Andrew jam了一下就驚覺「wait a minute, 你要不要來co-produce我的新專輯?」然後他也很意外,可是那時候jam完我就覺得他是我要找的能量這樣,很適合我,所以這張專輯就是我們三個人的個性堆出來的作品。

樹|可是像這樣的製作方式是比方說你先把歌都寫完了然後丟給他們嗎?

王|沒有,是我先把歌寫完,然後我跟Andrew在台灣的時候我們就先編一些很基本的東西,然後討論方向,還有他彈的那些character是怎樣,我們再去美國,跟Linus做出團的感覺。

樹|所以他們在裡面彈出來的角色,不是你指定他們;比方說歌在這裡,你想要用什麼角色進來,他自己去預設嗎?

王|我當然還是會給個大的方向,可是他們很厲害,所以給大的方向,再給歌,他們就可以很合理的用正確的方向帶出這個歌。

 

 

你以為她的歌詞很怪 人家這就來解釋給你聽了

樹|第一首歌,開始只是一些sound對吧。

王|可是他也是有意義的,他是說歡迎來到人生。

樹|沒錯這就是人生,摩登的悲劇,順便問一下為什麼用摩登這個字?

王|我跟Lara梁心頤是很好的朋友,也跟他姊姊Esther很好。有一次我在芬蘭工作,我想要找披薩吃,不知道為什麼那天運氣就很不好,我以為我點到披薩但是打開箱子裡面就不是,可能是麵糊之類的反正就很看起來畸形,我就把這個詭異的披薩照片放到臉書,it’s supposed to be funny,Esther就留言說「你的人生就是一個摩登悲劇」,我覺得這太有趣了,我很喜歡這個概念,後面講的是各種渺小的悲劇。那個時候已經有寫了一些歌,但還沒有幫這個project取名字,就決定這個project要叫摩登悲劇。

樹|Okay,因為現代人比較少用摩登這個字,所以他反而對你來說有一個奇特的氣味。好,那〈好女孩不哭〉。

王|這首歌是在講一個女孩子,她心中還抱著還會看到男友的機會,但當他跑到他們以前無憂無慮約會的地方,在那邊傻傻地等他發現他沒有出現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阿,我是個笨蛋。」。好女孩不哭,但是,她在哭。就是倔強的女生跟自己說好女孩不哭。

樹|〈莎賓娜卡帶快轉〉。

王|這首歌就是寓言結尾,就是一個彩蛋,先放一個小的東西。

樹|前面有一個暗示的。好,〈我一定是真的搞砸了〉。

王|這首歌就是在講一個在愛情裡面很魯莽的笨蛋。

樹|然後第五是〈現在正在下雨,但是你不在〉。

王|這首歌不是在講一個很大的情緒,而是那種小小的落寞,但是某一種程度它又很深,很深的落寞。

樹|六〈如果你對我說「來吧」的話〉。

王|這首歌就是在講一個少女在愛情裡或者在曖昧裡的各種的那種糾結、歡樂、興奮。

樹|然後七〈現在人生無憂無慮了因為我終於上電視了〉,這個歌用中文唱起來一定會很好笑。

王|對,這首歌就是在講一個回憶裡面的一個空間,就是你再也回不去的一個天真,天真的愛情。

樹|然後八〈拜託! 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幾點嗎?〉。

王|這首歌就是在講一個人在半夜的時候覺得鄰居很吵,小小的抱怨、吶喊。

樹|第九〈遞剪刀與刀子的禮儀〉,這個歌名真的都太妙了,這個中文就是我剛才說的,它完全是個新的歌名。

王|有時候我很喜歡寫教育性的歌,因為我覺得這樣很有趣也很酷。去年做《霸凌之家》的時候,我做了一個霸凌食堂,有一集跟糯米糰一起,忘了為什麼,我就記得沈其翰把刀子跟叉子倒過來遞給馬念先,然後說:這是遞刀叉的禮儀。我覺得這真是太智障了。有一天我在寫旋律的時候就想到他說的那句話,然後我就想說寫一個教育性的歌,可是寫出來之後它又聽起來好像在罵人,好像那種被朋友捅一刀的感覺,變成有雙層意義,就覺得很適合這個專輯。也是一個魯蛇的吶喊,就是一個被陰的的人。

樹|對,你用了一些很難的字。

王|有嗎?

樹|有,我一開始聽得時候,就在想你唱得那個字是什麼,後來就看了一下英文歌詞。

王|是etiquette嗎?etiquette就是禮儀的意思。

樹|好,第十是〈騎著電動滑行車的葉豆老師〉,真有此人嗎?Edo?

王|總而言之,這首歌就是一個高中女生愛上老師的故事,然後中間的那個(唱了一段歌),她進入了少女的幻想,像美少女戰士變身的那個狀態。

樹|再來是〈我迫不及待戀愛〉。

王|這首歌我覺得它跟〈If You Say Come On To Me〉有點類似的角色,就是女生天真的夢想與期待。

樹|但因為它是宅錄的狀態,所以都是那種縮得小小的,自己跟自己講話的感覺。

王|所以呈現的方式是一個洗碗工,或者是一個洗碗的人的感覺。

樹|下一個是〈夏天〉。

王|這首歌就是在講一個初戀,或者是一個過去很天真的愛情。

樹|再來是〈我夢想有一天還會見到你〉。

王|這首歌就是在寫一個老人他周圍愛的人都走了,然後他心中有巨大的回憶,因為有時候回憶最美麗最痛苦的時候,是在你再也沒辦法擁有這一件事情的時候,尤其是我覺得生死離別是最大的divider,就是死了以後就不可能,就沒有了。所以他在回想起他非常愛的那個人,然後他心中有多麼多麼遺憾,就是滿腔的愛跟痛苦。有時候我很喜歡寫不可能的希望,他希望有一個很美麗的事情,但是做這個夢的人是愚蠢的,因為這是永遠都不可能會發生的,所以他就是夢想他有一天還可以再見到他。

樹|就是裡頭有現在的各種悲劇。再來就是〈酋長之歌〉跟〈他在山丘上輕輕的哭泣〉。

王|〈酋長之歌〉是寫給《飛越杜鵑窩》的酋長。

樹|特別寫給他的歌,然後〈他在山丘上輕輕的哭泣〉。

王|是在寫小孩子面臨巨大的感動跟傷痛,因為是小孩子所以非常強烈,他不知道怎麼說出來,所以他只能體驗這些事情;這個故事的另外一邊就是媽媽叫他回來。

樹|趕快出來吃飯這樣。再來是〈夜晚星空棕櫚樹海浪旋律圖片〉,這名字超妙的。

王|有一次我去台東還是花蓮,我不知道這要不要講,因為我不希望人家學,因為我覺得有點危險,就是晚上去衝浪(樹:我們後面加註警語就好了)。那天好像是滿月,水是黑色的,很像石油的樣子,反射著月光,我就被這一幕吸引,太美了, 我那時候就很想要跟經紀人說,你應該來看一下。但是他沒有去,所以我就寫了旋律,想要形容這個,我想要做一個音樂明信片,然後我就寄給他,後來就放進專輯裡。

樹|所以你是衝浪高手?

王|不是,我是用bodyboard,就是趴著。

樹|再來是〈再見〉。

王|這首歌是在講一個女生偷了男朋友的私房錢,然後逃走。就是有些人為了人生必須要做一些事情,但是她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好,但是她也沒有責怪自己,但是她應該還是心中夢想著很愛他,如果有一天可以回來的話。這也是一個沒有可能的希望的夢想。

樹|再來就是〈莎賓娜,不要再結婚了!〉

王|這首歌是一個朋友對他的朋友心中的吶喊,因為他不敢說出來,因為他太顧慮別人的心情,不敢說出來。

樹|最後就到了〈摩登悲劇尾聲〉。

王|我不覺得道別是悲傷的事情,他是非常悲傷、非常痛苦,但是一起相伴的情緒其實是非常非常多的感恩、辛酸。I’m actually so happy that this happened in my life. 我會永遠記得這個事情,或許永遠再也得不到了,但就是感恩這件事情。這整張專輯其實雖然它叫《摩登悲劇》,但是是說這些事情是美麗的。

樹|雖然它發生的時候,你覺得很狗屎,但它是很美麗的。人生就是會發生這些事情,但在最後看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會覺得是美麗的。還有什麼是我們沒問到,偷偷藏在專輯裡頭我們沒發現的嗎?

王|應該沒有吧,這張專輯沒有什麼hidden track,有的話我也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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