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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刊小白兔通訊|專訪

 

我的變與不變

專訪——DJ Mykal a.k.a. 林哲儀

 
採訪|吳逸駿    攝影|桑道仁

 

以下林哲儀簡稱林,吳逸駿為吳

吳|其實我比較old school。

林|我們都一樣啦。

吳|因為像我們這個《小白兔通訊》也是紙本雜誌。

林|對。

吳|所以我想講一下《MCB音樂殖民地》,那時候大概做了幾期?

林|兩年,大概24期⋯⋯是月刊,原本香港MCB是雙週刊。

吳|在台灣是月刊?

林|當時台灣其實沒有什麼雙週刊雜誌的形式,大部份音樂類還是娛樂類的雜誌都是月刊,我覺得用月刊的形式可能比較符合台灣這邊的狀況。 

 

台灣版《音樂殖民地》的開始

吳|你一開始怎麼跟香港MCB袁智聰那邊接觸?

林|你知不知道一個導演叫關文勝。

吳|我知道。

林|那時候我跟關文勝其實蠻熟的,濁水溪《沾到黑油的肉鯽仔》的MV是找他拍的。他當時想要出一本書,集結台灣跟香港的樂評、音樂人,從六〇年代開始寫。就找我當台灣部分的召集人,香港那邊關文勝去找袁智聰,我們過去香港跟袁智聰開會,就認識了。

為了那個書開始討論一些事情,我突然有點異想天開吧;就跟袁智聰提要做台灣版的想法,那時候在台灣也沒有像MCB這類型的音樂雜誌。

吳|那時候好像還有《非古典》?

林|MCB出來的時候《非古典》還在,非古典是對應古典的,其實是包含流行跟我們所謂的另類跟一些電子。那時候還有佼哥(黃子佼)的《PLAY》、《FUN》雜誌,結合了一些娛樂跟音樂性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在馬雅音樂工作,我必須感謝當時的老闆Simon,他願意丟錢來做這本雜誌。所以MCB是掛在馬雅底下的,他如果沒有同意,這件事會不會成,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吳|等於是Simon出錢。

林|對,是他出錢。

吳|我為什麼突然講非古典,是因為濁水溪那時候的第一篇訪問好像是從非古典出來的。

林|第一篇訪問我不確定,但是當時非古典裡面的確寫過濁水溪在友善的狗發的那張專輯的review。

吳|瓢蟲也有。 

林|沒記錯的話瓢蟲也有。

吳|MCB做兩年,蠻久的,後來怎麼收掉的?

林|這是我做的決定。決定要收的時候,簡單來講就是因為賠錢。Simon有問我,明明是賠他的錢,他還問我「你確定要收嗎?」 現在回想這件事情,心還是蠻痛的,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我的理由是,這個環境沒有好好對待這本刊物,所以不想繼續做下去。

吳|那時候發行通路大概多少,一期的量大概多少? 

林|誠品金石堂看得到,發行量其實真的很少,是用百來算的。

 

 

輸出台灣內容到香港

吳|但我覺得能見度很高欸。你怎麼去把香港的內容跟本土的內容做結合,把台灣本土內容輸出到香港嗎?

林|其實有,老實說我寫稿寫這麼多年,我沒有做過雜誌編輯。當時所有東西都要從頭學過,包含怎麼去落版、文字編排怎麼調整拿捏。第一期台灣版的稿子做完,那時候還沒有網路傳,都還是磁碟寄來寄去;我做完之後寄回去,袁智聰沒罵我,但是他老婆把我罵了一頓,她說你排版亂七八糟。

吳|你那時候沒有美編嗎?

林|有啊,可是我就是新手嘛。

我真的不知道在排版有這麼多的眉角要去注意,我只覺得看上去很順,然後該有的內容都有,我覺得ok了,結果寄過去被唸了一頓退回來。我必須從頭再來過,然後所有的細節都要注意,去搞定這些事情。

再來是,我跟袁智聰溝通過;我做台灣版不可能都只有香港、中國跟國外的東西,一定會有台灣的東西。

而袁智聰基本上不干涉台灣版的內容,他相信我不會找人亂寫。當時台灣部份有小樹、葉雲平、葉雲甫,還有大強。MCB台灣比較穩的時候,我做了珊妮跟阿嶽封面人物,他們就有興趣。如果你有在看香港MCB,你會知道香港筆者在寫東西的方式跟角度......

吳|我認為那個落差還蠻大的。

林|對,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如果把台灣的東西放到香港去,其實會造成他們文字的不統一。或許因為看香港MCB看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也必須承認它影響了我寫音樂文字的習慣跟方向。

在寫《非古典》的時候,我總覺得要讓讀者獲得很多知識跟訊息,遠大過於要讓他們知道我在想什麼。那時候也不是到處都買得到音樂雜誌,我訂了那麼多的國外雜誌,又都是英文的;我把這些東西消化吸收之後,寫出來給大家看;但從開始看MCB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兩件事可以同時並存。在給這些資訊的同時,讓讀者也知道你的觀點是什麼,這樣才有辦法建立自己文字的特色。

吳|或說是可信度。

林|我不知道這樣講公不公正。的確,在當時在台灣看到的音樂文字,比較多是在告訴看的人我在想什麼,而不是關於這個音樂人或樂團的背景。所以MCB那樣的寫法我覺得是我想要的,把原本很像資料性質的音樂文字,慢慢調整成現在的狀態。袁智聰應該是覺得我的東西,適合他們整個文字的調性,所以他開始用。

台灣版的專輯跟單曲的review,我會把電跟不是電的拆開,電的部分會有另外一個欄位。袁智聰開始在香港MCB用我寫舞曲類的review,後來他就會先問我想寫什麼。譬如說,上禮拜是UNKLE第一張專輯二十週年,那時候是他寫的;可是到第二張專輯出來了之後,他就問我要不要寫,他就會把比較電的東西給我寫。你看MCB你會很清楚的知道,每一個作者喜歡聽的東西是什麼,那個性非常非常的鮮明。

 

各種不同風格的音樂作者讓雜誌風格更鮮明

吳|像那個月鳥...。

林|恩,草薙的風格也很明顯。除袁智聰一個人有三個筆名,不然其他作者其實你都看得出來他們自己的風格,我覺得這也是一個雜誌的特色。老實說我當時非常佩服香港MCB,能去塑造出每個作者的個性,讓看的人很清楚,我覺得這件事情就做一本雜誌來講是成功的。

吳|也就是說,你在裡面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台灣MCB距離現在大概14年了,你覺得現在回頭看這件事情的話,台灣或是香港對音樂的吸收方式,已經完全沒有紙本的可能性了嗎,音樂文字只要存在在網路上就好? 

林|就我的角度來說,我應該到死都覺得,紙本這件事是有存在的必要。不單是音樂雜誌,或我另外更常看的時尚雜誌 ,我永遠都不覺得網頁或者是什麼公眾號、臉書等等可以完完全全取代紙本。

你剛剛在講MCB的呈現方式,對我來講他也有很自己的味道。像我也很喜歡看《STUDIO VOICE》,內容也很棒;你打開看到他的編排他的美編他的美學,你就知道這是《STUDIO VOICE》,所以我才會不曉得它復刊之後那個東西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對我來說,這種紙本美學,真的沒有辦法在網頁上呈現,甚至有些雜誌它連紙張的挑選都是他雜誌的一部份。你要說服我這個東西可以完全被網路取代,我覺得沒辦法。

吳|紙本雜誌美學的呈現,是概念上的。

林|對,這個概念透過排版之後在紙張呈現出來。即便是電子書,在智慧型手機看一本書所呈現出來的感覺就不對嘛。我25年前大學的時候,在公館玫瑰唱片行工作,那時候門市的前輩跟我說:「你去把每本內頁拿出來,翻一下裡面的工作人員,然後開始去記製作人是誰,以後再看到你不認識的團或沒聽過的專輯的時候,可以從製作人猜一下,這張專輯可能往什麼方向走。」在那時候沒有網路,沒有google可以查的時候,這些東西我們都要自己查自己記。

黃子佼最近寫了一篇文章,就有提到這個非常重要的事。

當時是靠這些CD唱片內頁,你可以知道這張專輯背後可能的故事是什麼,可以和其他東西串連。我如果當時沒有打開《Nevermind》裡面看到Butch Vig,我怎麼知道之後Garbage(垃圾樂團)那樣的轉變很厲害?或許是我沒注意到,但現在聽任何的網路串連或數位,沒有看到哪一張專輯他們把製作名單完完整整放在上面。

 

 

紙本不可能被網路取代?

吳|那些唱片資訊其實對網路來講反而應該是最有利的,因為就只是個文字而已。

林|對,如果今天開始有人願意做,那我或許覺得紙本跟實體的這部分功能可以被取代。但對我來說聽音樂不是只有「聽音樂」這件事情,一張好的專輯,可能包含到他整個設計;就跟紙本雜誌是一樣的,是一個整體。那不然我收集那麼多UNKLE的專輯要幹嘛?就是因為那個設計,他的整個美學概念是跟音樂相關的。

吳|現在紙本雖然大家感覺好像不酷啦,但我覺得比較少人看的東西應該會比較酷才對。因為閱讀這件事情真的比較難,瀏覽比較快、比較簡單,而閱讀這件事情,需要花時間嘛,需要花一點腦袋、花點時間消化。

林|那我反過來問你,你剛剛在講閱讀這件事情,那有在看所謂的不管是小說也好,或者其他書也好,我不覺得買書的人有變少。

吳|對,買書看書的人我也不覺得有變少。

林|也就是說,對現在這一代人來講,雜誌跟所謂的書是不同的事情;他們會完全把雜誌認定為是接收訊息的來源,而不是有知識內容的媒體,為什麼會造成這個結果?

我還沒有想通這件事情,因為對我來說,書也有沒營養的書,雜誌也有沒有營養的雜誌;可是雜誌也有很有內容的雜誌,為什麼這些很有內容的雜誌沒有辦法養成他們當作是一個有知識性的知識來源?

吳|因為雜誌就是因為有定期出刊才叫雜誌,如果沒有定期出刊就是書。譬如說這本書是一本經典,十年內都不會過時,甚至五十年內都不會過時,但可能上個月的雜誌我不會想要再拿出來看。

林|以前我們看音樂雜誌,除了看固定的CD review之外,其實我更喜歡看他們做的專題,不管音樂風潮是不是一個media hype,它是那個時代的印記。不管整本雜誌我有沒有留,但是這個東西我會把它保存下來,甚至我會把它割下來。

我覺得這個事情會不會有一個可能是,這是現在發現的,而且我特別有感。但是現在小我十歲到十五歲以下的人,他們已經不會care音樂風潮或者是這些樂風的演進或是他們之間的關聯性,他們的確只要知道現在在流行什麼就好。是因為新的在聽音樂的人根本不care這些所謂的音樂歷史,這會不會音樂雜誌之所以在台灣現在沒辦法停留的原因? 

 

失去脈絡的聆聽

吳|對,其實我們在做《小白兔通訊》之前就有討論過這個問題,現在的人比較不重視脈絡。

如果問現在的年輕人,你怎麼開始聽音樂的? 不重要,現在最流行什麼,聽就好,反正一兩個月之後就會換掉。像韓國歌也是,大家喜歡,我就稍微去聽一下怎麼回事。

那時候PSY出來的時候,我想要知道那個是怎麼跑出來的。後來才發現,他事實上是在波士頓待了十年以上的音樂人,他的style是美式的;我那時候覺得那個衝擊性跟以前的K-POP不太一樣。

簡單來說,現在喜歡音樂的人對這種脈絡比較不這麼注重。

林|對阿。

吳|按照脈絡來講,之前有講過你的DJ生涯是從Spin開始,對嗎?

林|第一次去Spin是我大二吧,那時候就已經開了至少五六年,我第一次去Spin其實就是90初。

吳|我也是。

林|對阿,那它在之前已經開了那麼長的時間,至少80中就開始了。

吳|我90初去的時候,那時候剛從高雄上來念大學,裡面都在放grunge(油漬搖滾)比較多,反而舞曲比較少,我聽grunge最多是在Spin。

林|我也差不多阿,我看到你的訪綱,想到我這輩子寫的第一篇音樂文字,就是幫Spin他們自己出的刊物,寫《Singles》電影原聲帶的介紹。

 

 

九〇年代的開端

吳|那時候Spin的影響其實很大。你以前是聽grunge,後來聽電音、做DJ,在唱片行工作、開唱片行;現在做藝人,這樣的生涯到現在為止,你會覺得這件事情跟前面過程的關係是什麼,或是說它是不是有真正的關聯性?

林|有啊,我覺得這件事情對我來講非常單純,我在之前的訪問也講過這件事。

我一開始當唱片行店員不是在公館玫瑰,是中華商場還在的時候,有一間很小的唱片行叫2001,它在佳佳的下一棟。我是常去買卡帶買到認識,後來暑假去那邊打工。從那時候當店員開始,到公館玫瑰當店員,變成 buyer,到寫音樂文字,進唱片公司,當 DJ,到做藝人;對我來說,我很想找到不同方法去分享我喜歡的音樂,這是我做所有事情的同一個脈絡。

當然,現在有很多人開玩笑跟我說,是看我寫的側標、樂評長大之類的,老實說我是開心的。進華納國外部的時候,雖然我也要做一些很固定的工作,我一路上很努力;可是我一路上也很幸運,在適當的時候會碰到適當的人出手幫我。像我剛進華納,那時候的董事長是姚鳳崗姚哥,姚哥開始知道我的能力,他給了我蠻大的空間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那時候我還發了台壓版的 Aphex Twin。

吳|Aphex Twin現在在哪裡?

林|他剛發新的ep不要這樣...。我做那些事情只有一個衝動,我喜歡這些東西,今天在唱片公司有這個資源,我就是想辦法把它推出去。那時候我很喜歡一個英國團叫Rialto,我超喜歡他們的第一張專輯,後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就說我要台壓,結果第一批一千張賣完了,我很開心。後來到Spin當DJ,當我放自己很喜歡的歌,有人跑來問這是什麼歌的時候,是最開心、最有成就的。到現在當藝人也好,或者是有ROKON這個廠牌也好;都一樣啊,我認識OVDS、女孩與機器人這些團這麼長的時間,他們就是沒有資源;我既然喜歡這些團,為什麼沒有更多人知道,為什麼拿不到製作該有的錢,我就是想要把這些東西分享給更多人去知道。

從開始到現在,我做的事情有沒有改變,包括MCB也是一樣,我當時就覺得MCB這麼好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一開始是在公館的一間地下室書店看到的...。

吳|唐山嗎?

林|對,好像是唐山。有人跟我說那邊有MCB的港版,我就去買,後來才有瑪蒂雅進口。對我來講,所有事情不管後來做的方式是什麼,做得成不成功,最後是什麼樣的結果,出發點其實是一樣的。包括現在能夠幫《小白兔通訊》寫一些音樂文字,我非常開心。又有一個出口嘗試讓不同人去看到這類型的音樂文字,去聽這類型的音樂!

吳|一開始我有說,今天的訪問有點像是回顧,往後看也要往前看。例如現在唱片的發行變少,所以唱片行自然就變少,通路也就跟著變少。你以前當過唱片行員工,甚至開過唱片行;你會怎麼看這件事情。比如說,你還會鼓勵你的藝人發實體唱片嗎?

林|我會不會鼓勵他們發喔?

吳|對。

 

電音DJ的單曲在網路上,要馬上被注意

林|我認為是看有沒有必要性。必要性是指他們發表作品的形式,像包括我自己在內的一些producer,就不會有這個想法。因為現在電音DJ製作人的發行方式,都是一首一首單曲丟,比較少是用專輯甚至是迷你專題的方式來決勝負。

吳|對,我的意思是,就算單曲是網路發行或是數位發行,假設這個藝人終於弄了十首歌,不應該變成一張專輯嗎?

林|要啊,當有十首歌累積的概念,我覺得它就還是需要發實體。

吳|單曲跟專輯的概念不太一樣,專輯是一個概念。

林|這就是我剛剛說的,如果這張專輯有一個完整的概念,那它包含到的就是封面設計、包裝等所有的東西。我當然覺得還是需要以實體的方式呈現,這樣它才是最完整的。

吳|其實樂團現在也有這個狀況,獨立樂團他們也認為,反正網路平台那麼多,我就一首一首丟。

林|對。

吳|不會說累積個十首,這樣的想法現在比較少。

林|現在現場演出的收入的確遠大於發專輯的收入。如果演出的票能夠賣得掉的話,一定要讓人家對你這個團相對熟悉,或者對你的歌夠熟;在這個狀況下用一首歌一首歌去洗,邏輯上應該比較快吧!如果一次丟一整張專輯,然後要讓大家......

吳|馬上接受。

林|對,在這個狀況下,大家也不知道到底要從哪一首歌開始,如果一首歌一首歌丟,或許比較容易抓得到現在年輕消費者聽歌的習慣也不一定。

吳|可是早期像60年代或70年代,他們也是先發單曲,披頭四也是發單曲。

林|國外的流行音樂差不多一直都是這樣子。他們一定都先發單曲,可能發了三四首之後,專輯才會出來,因為以前單曲可以賣。就是先用單曲去...

吳|洗一下市場,測試市場。

林|對,只是以前台灣的流行音樂市場上面沒有單曲這件事。

吳|上個世紀的唱片市場其實有很多現在看起來很怪的事。

 

 

《妳在他鄉》為什麼賣這麼好?還賣贏了《吻別》!

林|上個世紀末,我記得我在公館玫瑰,一天要賣掉一百張《吻別》。寶麗金每天送一箱一箱的《吻別》來,《歌劇魅影》也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歌劇魅影》原聲帶真的是一箱一個禮拜內一定賣得掉,恩雅也是啊。為什麼一天到晚都在補恩雅,我覺得很奇怪。

吳|我也有買恩雅,後來《鐵達尼號》(1997年)也佷恐怖。

林|那時候還沒有輪到《鐵達尼號》,反正一天到晚就在補恩雅啊,補張學友啊,補剛澤斌啊。

吳|喔對,《妳在他鄉》。

林|《妳在他鄉》為什麼會賣那麼好?還賣贏《吻別》,到底怎麼回事?就那一首歌而已,他(剛澤斌)現在也不見了。

吳|但南方之星還在。

林|對。

吳|最後一題還是想要問世大運這件事,現在過了一年之後,你的心態上或心情上有一些改變嗎?

林|其實沒有什麼改變。

我當天晚上其實是近乎崩潰的狀態。但是,我花了一個晚上把所有事情整理過一遍,到第二天不管是公司方面發出的聲明,到後來的訪問;到目前為止,我的心態和大家當時看到的所有的訪問,其實是一樣的。

至少這算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把這件事情放到大眾或主流媒體上討論。但可惜得是它沒辦法有後續,反正媒體就這樣,罵完我就結束了。隔天風向完全轉到另一邊,他們就不會有興趣了,因為沒得罵了。

 

世大運這件事情再來一次,我要做的事還事是一模一樣!

林|今天這件事情再來一次,我要做的事情還是一模一樣。就像你說我現在是藝人身份,我的演出都等於是表演形式,所以免不了當我到這些場合面對大眾的時候,必須從現在所謂流行的EDM去挑出我自己喜歡的東西,我從來不覺得EDM全部都是大便,裡面一定有我可以放,大眾也會有共鳴的。我以前在Spin的時候也一樣,Spin的客人還是會有一些比較特定的喜好,我一定是在他們喜歡的東西裡面偷渡我喜歡的東西,讓他們接收我想要傳達、我想要分享的音樂。

吳|或是他會問你這首歌是什麼。

林|就像大家常講的,總不能餵一個6個月嬰兒,把飯硬塞到他嘴巴裡,他也吃不下,你可能要煮成粥,讓他慢慢去習慣。

當時我覺得世大運是一個很大的舞台,如果我上去用國外百大DJ的方式,那多簡單,根本就不用接歌,就一首長的歌放到底就好了。可是這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想要透過這個大舞台去分享我對於DJ這件事情真正的想法。

我還是一樣的想法,今天如果你要我站在那上面,站上那個舞台,把我自己放掉,那我就不用站上去了。

吳|我曾經在你的訪問裡看到一句話,你說第一次面對大眾,就是那一次,而不是所謂clubbing的群眾,是一般的觀眾,包含電視機前面的觀眾。他們可能對電子或電音、EDM、techno 都搞不清楚,就認為是跳舞音樂,或是high歌。

林|我說第一次真的面對大眾,比較完整的說法應該是;我以前在幫佼哥在弄《Play》跟《Fun》,那基本上就是偶像娛樂雜誌;我在寫稿的時候有沒有面對大眾?有,可是我面對大眾的時候,大眾有沒有面對我?那些文字在那邊,可是他們沒有一定要看,是可以跳過去的,在那個年代裡面,我也不知道他們看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因為它是單向的。應該是說世大運這件事情,是我第一次這麼直接而且雙向地去面對大眾,知道他們的反應。

吳|有什麼反應馬上就知道。

林|對,因為之前沒有碰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對我而言是非常巨大的衝擊,可是現在回過頭來看,它卻是很重要的一課。

在經營ROKON之前,我過去某種程度上是一個非常我行我素的人,我知道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脾氣,向來不太管別人怎麼看我,所以圈子裡賭爛我的人很多;其實我知道,但是我覺得我也沒有必要 care 你們,反正十年後回頭來看,我覺得我對得起自己,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

 

 

以前是有保護傘的,現在沒有保護傘,讓我改變

林|以前有某位前輩半開玩笑跟我說過:「哲儀,你為什麼這麼難搞,你如果好搞一點,你今天不會只有這樣。」我當時其實沒有懂他在講什麼,我覺得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世大運這件事情,讓我很認真去思考,如果真的要把我想要分享出去的這件事情做到效能更大化,我的確必須開始懂得轉彎,必須站在接收者的角度思考。我以前在佼哥的雜誌寫稿,那就是在他羽翼底下,他給我的空間;在Spin也是一樣,那就是一個保護傘。

世大運這件事情是把我擺在一個完全沒有保護傘的狀況底下,赤裸裸去接收所有的訊息,讓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必須用另外一個角度去看我想要做的事情。這也幫助我調整從世大運之後這一年來,在接DJ演出時的想法。在世大運之前,我到相對商業的夜店放,老實說我還是會我行我素比較多,雖然也會挑一些流行的EDM,可是大概三首我就去衝自己的東西了。

吳|可是你那時候廠牌已經經營得不錯,剛開始已經剛開始差不多將近一年?對吧,就差不多熟悉這個狀態。

林|對。

吳|因為廠牌是照顧別人,不是只有照顧自己。

林|對,你底下有藝人的時候,最重要的因素就變成人了。如果照以前的脾氣,很多時候我就「幹管你去死,講不聽就算了」。可是現在不一樣,就得開始慢慢學著從他們的觀點或角度去想事情。

一開始前半年的時候,坦白說我沒有做到,我還是會有那種「剛剛你們為什麼就聽不進去勒」「為什麼你們的想法就轉不過來」、「算了算了管你去死」。我幸運的是,這個廠牌還有葉雲甫,管人的部分他比我更有經驗。

吳|欸我要跟你講一下,剛才講到Butch Vig,我這一期也有寫到Butch Vig,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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